发送“晚安短信”也是一门生意 女子10年来售出3万多条慰藉寂寞的人

更新:
2022年05月18日 18:07
陪她痛哭、陪他失眠
玖妹“卖晚安”当然不只写两个字,有时也会写一段话,客人也会和她分享生活事。(微博)

陪她痛哭、陪他失眠

人生在世,难免有孤独寂寞难耐的时候。正因如此,也衍生出许多奇奇怪怪的生意点子。

譬如,前阵子风靡中国的年轻一族的“脱单盲盒”;通过租人App出租自己,或租个男女朋友陪吃饭、陪散步、陪运动、陪看电影等等。

近来,还有报道称有人出售“晚安短信”这回事。

购买这些短信的对象主要是压力大的考生、抑郁症患者、单亲孩子、癌症患者、投资失败的人等。目的主要是想找人陪他们简单聊天、听他们倾诉、帮他们分忧。

现居广东深圳的翁碧英,网名玖妹,今年35岁,正业是从事项目运营工作。

10年前,她在淘宝开网店售卖晚安短信,一条只收1元人民币(约2角新元),顾客可在网店拍下为期一周、一个月或一年的晚安短信。

短信没有固定格式。有时候就发“晚安”两个字加一个微笑的表情;有时候会分享一些小确幸的文字,有时候会讲述自己的故事或者当下的心情。

这些短信也可按客人的特殊要求编辑,并且在约定的时间发送、编辑1条短信约需要5分钟,字数最长有200多字。

玖妹有时还会和购买者、接收者简单聊天。但彼此都不会过问个人隐私,比如人在哪里、做什么、多大了、成家与否等隐私问题一律不涉及。

玖妹每晚10点开始发短信,高峰期一天要发送300多条。目前网店每天晚上大概有40个订单。

购买一个月订单的客人最多,一周的次之。而购买一年的顾客,10年来不超过50人。

陪她痛哭、陪他失眠
(微博)

哪些人会购买晚安短信?

玖妹向中国当地媒体透露:

  • 有些人有严重社恐,没有朋友,渴望一份陪伴;
  • 有的白领生活压力大,想找个人倾诉解压;
  • 有人失恋了,想给对方或自己一个告别仪式;
  • 也有人暗恋但不敢表白,希望通过晚安短信试探对方反应;
  • 有的夫妻婚姻出现危机不知如何选择,想再给对方一次机会;
  • 有的学生学习压力大,想给自己加油打气;
  • 有母亲给自己女儿买晚安短信,提醒女儿早点休息,想重修母女之情;
  • 有丈夫不顾家人反对坚持到西藏自驾游,妻子让她帮忙发了15天的“晚安”;
  • 有女孩陪护生病的妈妈和奶奶半年,想通过买“晚安”找寻关怀;
  • 有母亲婚姻不如意,自己带女儿开花店,却因为疫情关关停停,绝望的时候给自己订了一周的晚安短信;
  • 有人说投资失败了瞒着身边所有人活得很辛苦,失眠的自己需要陌生人说“晚安”;
  • 性少数群体——同性恋、双性恋与跨性别者(LGBTQ)被家人误解,想要一些慰藉;
  • 有人想送给忙碌的自己……

 

陪她痛哭、陪他失眠
(互联网)

玖妹说,购买晚安短信的男生和女生的比例差不多,年龄基本在40岁以下,40岁以上的是几位妈妈,买给自己孩子的,买给父母的极少。

这个貌似无厘头的生意背后,有它内在的逻辑以及存在的价值。就好比客户买下一个树洞,将自己的故事和在现实中无法被理解的情绪倾诉进去。

为什么会萌生“卖晚安短信”的想法?

陪她痛哭、陪他失眠
玖妹。视频截图)

“卖晚安”这件事得从10年前说起。

玖妹在普通的潮汕家庭长大,父亲在乡下帮人修建房屋,母亲则是家庭主妇。在她的认知里,爸爸为人严厉,给她感觉是掌权者,也很少表达自己的感情。 

受原生家庭影响,玖妹的性格独立又敏感,极少向他人表达内心想法和脆弱。

2010年大学毕业后,玖妹到深圳上班,觉得城市生活紧张又粗糙,缺少细腻的细节和仪式感。

当时在一家电商公司上班的她,因为自我要求比较高又不愿意麻烦别人,内心有压力也不愿跟亲友或同学诉说,失眠经常困扰着她。

某个深夜,睡不着的她在网上搜索时,发现很多在城市打拼的年轻人跟她一样,找不到可以倾诉的对象。当时她想,也许可以通过某种方式把这些陌生人连接起来,大家互相倾诉和陪伴。

于是,她想起上大学给同学发晚安短信的事情,萌生了“卖晚安”的想法。2012年,她开了虚拟店铺,希望透过给别人发送晚安短信,来陪伴与自己一样孤独的人。

出乎玖妹的意料,开店刚开没几天就有人下单。

有人买了一个晚安,没有咨询、没有讲述自己的故事,发过去的短信也没有回复,但这个订单给了她惊喜和信心,原来真的有人需要这条晚安短信。

如今玖妹已成为两个孩子的妈妈。

她自认自己曾是孤独症患者,在和客人的互动中慢慢疗愈了自己。随着年岁渐长,她逐渐跟过去的自己握手言和,生活中让她感到孤独的时刻越来越少了。

没指望靠它挣钱,甚至谈不上是副业

陪她痛哭、陪他失眠
红蚂蚁随便在淘宝搜索晚安信息的服务,意外发现还有表白节日保密给建议、叫早安等奇特的服务。(淘宝截图)

卖晚安短信10年,共卖了三万条,收入也只有3万人民币(6000新币)。

玖妹说:

“这是项耗费时间和精力的工作,我从没指望靠它挣钱。卖晚安甚至谈不上副业,只是我生活中的一件小事情。”

早年间,她经常失眠,年轻也很能熬,可以发到凌晨2点多。如今精力大不如以前,基本不会接超过夜里11点半的订单。

玖妹说:“我试过特别瞌睡的时候发短信,手机砸自己脸上好几次。”

过去10年,玖妹吸收了很多负能量。很多人在下单时会在备注写下自己的故事,她似乎可以通过这一个个故事看见屏幕背后失落的灵魂。

此外,也有收到晚安短信的人感到不满意,觉得信息内容不走心给打了差评。由于顾客大多选择匿名,有时收到短信的对象还误以为是骚扰短信等。

这让她常萌生关店的念头。但总有客人适时购买晚安短信,又分享自己因为晚安短信而走出困境,让她又精神振作继续营业。

有网友留言称:“一句简单的晚安是每个孤独者夜里的灯塔”。

有个患有乳腺癌和重度抑郁症的女孩,给自己买了1年的“晚安”。

女孩在平台留言道:化疗期间,身体和精神都极度痛苦,每天晚上收到玖妹的晚安短信,才觉得没那么难过。后来我做了全乳切除手术。我没有爸妈、没有爱人、没有孩子、没有乳房。被抑郁症反复纠缠的四五年里,无数次想自杀。2021年,生日那天,我想找玖妹买一个晚安,发现店铺不见了,我甚至连陌生人的关心都没有了。这两天看到热搜才知道你换了店铺,看到你还在坚持,我也受到很大的鼓舞。”

玖妹说,关闭店铺那段时间是去广州开咖啡馆,工作比较忙,晚上的时间不稳定,于是暂时下架了所有商品,心里想着时间合适了再重启店铺。

玖妹解释说,来自陌生人的信任,让她暂时决定继续“卖晚安”。

不过,她最希望是有一天,不再有人需要晚安短信,因为最爱的人已经给了他或她最好的陪伴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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